Ryan奶聲奶氣地跟周生忱講電話，事無巨細，連今天早飯吃了幾個蛋奶小饅頭都報告了。
全荔娜沒有多餘的表情，替小家夥洗過臉擦過身子後，便進了浴室。
“媽咪~~爸爸有話跟你說。”看到她從浴室出來，Ryan立馬從床上爬下來，伸長小胳膊把手機給她，全荔娜點點頭，找了一圈找到一個海盜船模型，“寶貝兒先自己玩，媽咪等下陪你睡覺。”
嘎吱一聲開了陽臺的門，清爽的山風迎面而來，全荔娜將髮絲撥到耳後，她一出現在陽臺上，下面的人一個個立馬機警地盯住了她，死死地盯著，跟防賊一樣。
她假裝沒看到，仰頭愜意地看著頭頂的殘缺的月亮，“周生忱，你那邊的月亮跟我這兒的一樣麼？”
周生忱聞言抬頭，剛才還是月明星繁的夜空，此時卻是烏雲罩頂，黑壓壓一片緊緊籠罩著在頭頂，壓抑地喘不過氣來。
十米開外的地方，卻燈火通明，十幾個人嚴陣以待地挖著什麼，專注認真，全然不受外界環境的影響。
有點像正規的考古隊，又好像是訓練有素的土夫子。
“應該一樣吧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然後是長久的沉默，各懷心思。
“全全，蘇黎世那邊，到底怎麼了？”
最後還是周生忱先沉不住氣，都說了，誰先愛上誰先輸。
他倒不是很介意，輸了就輸了吧。
“你想知道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麼我跟你說實話吧，其實我也不清楚，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，但我必須回去，周生忱，我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跟你說話，不代表我就原諒你了，我現在很生氣很難受，如果小師父跟允在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，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！”
這邊，周生忱緊抿著嘴唇忍了下來，表情都沒有變。
“你最好一輩子都壓得住我，被讓我翻身。”
“說完了？”
“嗯。”
周生忱摩挲著手裡的蜜蠟佛珠，過了一會兒，突然神色莫名地笑了，“那就該我了。全全，三個月的時間沒到，你不準離開A市，我現在還是你合法丈夫，你卻因為別的男人，跟我說這樣的話，你想過我的感受嗎？”
“呵呵，被關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，你還要我感恩戴德嗎？”
“你太厲害了，他們關不住你，我只能用下下策。”
“行，那你跟我說說，你打算把我們關到什麼時候，你究竟想幹什麼？”
電話那頭隱隱預約有人在喊他“首席”，大概是在說工作上的事，不過那邊風聲怎麼那麼大，在電話裡都能聽到呼呼的聲響，周生忱稍稍一停，才對全荔娜說，“我現在在忙，等我回來再說。”
不容置喙的口氣，不容人反駁。
“好。”全荔娜握著電話，剛說了一個字，那邊就掛了，是真的忙。
全荔娜倚著圍欄，恍恍惚惚地發呆，她昨晚沒睡好，今天一天又是氣急攻心的，這會兒腦袋有些疼。
周生忱將手機隨手放到外衣口袋裡，大步流星朝那邊走去，走進了才會發現，這是一個直徑為八米左右的大圓坑，裡面有六個人還在繼續挖土，而他們身後鋪著一張大大的黑布，上面擺著的分明是……森森白骨！
有的是完整一具骸骨，有的只是雜亂的骨頭，攏成了一個座小山丘，再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，格外的陰森恐怖。
有專業人員開始在臨時帳篷裡進行DNA比照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接下來的工作，已經是十點多了，看這陣勢，他們似乎不打算睡。
“什麼事？”
“初步鑑定，這裡骸骨就是當年考古團，只是僅僅看這些挖掘出來的，好像在被坑埋的時候，他們還是有生命跡象的。”
“你是說，這一百三十多人，是被活埋的？”男人的聲音陡然拔高，周生忱立在原地，他的雙眸深不見底，緊盯著那個大坑，彷彿能透過哪些沙土，看到當年發生的事情。
像是有什麼東西遏住了咽喉，叫人根本無法喘息。
“應該沒有一百三十個，”他們這些為錢的土夫子，其實比正規的考古團也不差，只不過一心謀財，從不在意文物的歷史，或者死人的生平，這還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情，要不是對方有錢……
“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，沒有新的骸骨發現，這個坑不深，雖然現在看著二十米，但這裡風沙多，當年大概也就六七米。我剛才初步算過了，只有一百零幾具。”
周生忱是生意人，可他做事向來喜歡直接，“秦老有話就直說。”
“我呢，是個土夫子，跟你請的那些人正規考古團不一樣呀，在我們這一行啊，從來不怕死人，倒是活人更可怕點。”
天山烏雲密佈，很沉沉的可怕，燈光找不到的地方，根本是伸手不見五指。汽車已經熄火，兩個人坐在車裡，說是交談，其實就是秦老一個人在說。
“遇到值錢的明器，誰不想據為己有呢，我這麼說你可能覺得殘忍，可我們是賺死人錢的，早就沒那些忌諱。“秦老雙手交叉置於生前，半弓著身子，目光從周生忱身上移開，“這裡大概是挖不出了，可這附近，我建議你找找，說不定有收穫。”
“周生先生！周生先生！這裡，快看這裡！”
兩人對視一眼。周生忱推開車門跑了過來，沉聲問道，“什麼事？”
“這裡，這裡也有！”即使是一流的考古學家，也被這些骸骨坑給嚇到了，這些都是他們的前輩啊！當年一百三十多人的考古團成員離奇失蹤，誰能想到是葬身於此呢，而且死相淒涼。
果然，在離大坑十多米的地方，也發現一節腿骨，考古隊的人順著那個地方往下，也發現了十三具屍首。
十三具。
這十三具跟那骸骨坑挖出來的都不一樣，他們有的頭骨上有槍傷，有的是胸腔骸骨那兒。
周生忱當了三年特種兵，自然看出開槍那人槍法很準，幾乎是一招斃命。
這些骸骨，就是在當年文物出土的墓葬兩百米的地方，這裡，一年到頭的都不會經過幾個人。
的確是，殺人拋屍的好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