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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花開見如來

自從與師父談話,連生得法味之妙,心中憂苦頓銷。幾日間,頗有閒閒無事之感。這時聽見師父叫喚,忙到智圓和尚臥室。

智圓和尚靠在床榻上,精神不太好,比往常憔悴很多,不時還咳嗽幾聲。

連生道:“師父是怎麼了?昨日還好好的。”

智圓道:“夜裡降溫,不小心受了寒。今早覺得精神恍惚,高燒咳嗽。”

連生道:“咳嗽再吃紅薯不好。我去給師父熬些米粥。”

智圓道:“不忙不忙。我這裡有書信一封,你趕去定陽縣慈濟醫館,找樂齋先生開個方子,他知道我是誰,不會收錢的。順便,將我的出家度牒帶上,看看縣裡有沒有朝廷的賑濟糧派給。”

連生忙答應了,收好書信、度牒,回自己房裡收拾幾件衣服,又為師父提前準備了午飯,便動身前往定陽縣。

定陽地處長江以北,淮河以南,為滁州地界,下轄三鎮十八莊。因地處中州水陸交通要塞,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。戰事頻仍,催生出尚武彪悍民風,無論男女,自幼皆習刀槍防身之術,言談行事,利落乾脆,江湖氣濃厚。南北兩面,長江、淮河時有氾濫,百姓看天吃飯,本就旱澇不保,加上朝廷昏暗無能,官員**,是以近十幾年,民不聊生,繁華不再。但是,定陽憑藉水陸交通便利,順長江而下,東臨集慶、高郵,頗有豪紳大戶,幾代從事茶葉、絲綢、鹽鐵生意,暗中拉攏朝廷官員,勾結江湖勢力,反而能在災荒時節,賤買貴賣,大發國難財。遭蓬兵荒馬亂,各家府都廣攬管事、護衛,八方人才,形成坐鎮一方的雄厚勢力。

定陽縣距來儀寺約莫四十裡地,一日來回比較困難,要是抓藥、派糧等事再耽擱,就必須在縣城借宿一晚。連生趕到定陽縣城,已是午時。四下打聽之後得知,朝廷果然從今天開始派賑濟糧,將於未時一刻,在定陽縣衙南邊糧倉處派發。

連生顧不上吃午飯,急忙去到縣衙。未時未到,縣衙糧倉附近已經擠滿了來領糧的群眾,人人衣衫襤褸,還有老弱病殘的乞丐,如湧潮一般彙集。糧倉門口,佈置有上百個官兵,站在高處,手持長矛或腰刀,不時跳入人群,揮刀敲打擁擠者。各種喝罵、呻吟、喧鬧之聲,遠遠傳來。

“散開!散開!”

“這裡只向有度牒的僧道派糧,一張度牒兩鬥。”

“往年不是五斗嗎?”官兵話音剛落,僧道人群中便傳來一陣不滿。

“那是往年。今後怕是一斗都沒有了。就你們這幫無所事事的,餓死原也活該。”官兵一邊怒喝,一邊放肆地嘲諷道。

“向朝廷借種糧的,全部去北邊糧倉。散開散開!”

幾十個兵丁揮舞刀矛,像驅牲口一般,將近千民眾驅散。人群中怨聲載道,不時有孩童的啼哭之聲,遠遠傳入連生耳朵,聽得他心中發酸。

三五成群的老弱乞丐也紛紛後退,又不甘心離去。遠遠見著領到賑濟糧的僧道,便一窩蜂衝過去,跪在地上,高捧瓷碗,嘴裡唸叨“菩薩老爺,行行好”。幾個僧道見狀,心生不忍,從糧袋裡舀了一些佈施。奈何見乞丐越聚越多,也只好捂緊糧袋,匆匆離去。官兵見乞丐離領糧隊伍近了,便又衝過來鞭打。

連生心中悲涼,嘆世道多艱,又想起父母,生死無常。

這時領糧隊伍中傳來一陣嚎啕大哭,一個約莫二十歲的和尚,蹲在地上流淚滿面。

管事模樣的衙役厲聲問道:“究竟有度牒沒有?”

和尚邊哭邊道:“我明明放在布袋裡的,卻找不見了。官爺,您行行好,我是定陽縣北青山寺的和尚,如今師父正在病中,等著朝廷的賑濟糧救命呢。”

衙役一聲冷笑:“你這種人,我見得多了,莫說你是沒有度牒的假和尚,就算真和尚,難道就命貴一等嘛?定陽縣死了這麼多人,不也差你師父一條老命。”

旁邊的官兵推了和尚一把:“滾!”

和尚悲從中來,跪在地上懇求:“官老爺,我求求您了,救人一命,勝造七級浮屠。”

衙役桀桀怪笑,說道:“都說和尚不在五行中,跳出三界外,只跪父母、佛菩薩,見了皇上也只行輯手禮。可你為佔兩鬥米的便宜,就一點兒僧人模樣都沒有了。你還說不是假和尚!”

連生看和尚悲慟氣絕,決定不假。便上前去向衙役一施禮,道:“官爺,這位小師父的度牒,想必是人多手雜時讓小偷偷去。但憑度牒領米,一概要登記寺院、僧人姓名。何不問問這位小師父,他的度牒是青山寺哪位法師的。只待小偷憑度牒來領米,便可抓獲。”

小和尚忙道:“我叫了知,我師父是青山寺本淨法師。”

衙役理也不理,斜眼瞪了連生一眼,喝到:“你當老子像你們這般清閒,眼下朝廷救災派糧、開場熬粥、向農戶開支種糧,老子忙得七葷八素,爹孃姓什麼都忘了。現在就憑這假和尚黃口白牙,便要我花費半日去清查,你是拿我開涮嗎?我不辦他妨礙公務、欺瞞朝廷之罪,已屬開恩。要再羅嗦,別怪老子下手無情。”說罷吩咐身後的官兵:“你們立刻把他打出去。”

“是。王主簿。”兩名官兵應聲上前,將了知和尚連搡帶踢打將出來。可憐這和尚仰天痛哭:“師父,可怎麼辦哪!”

連生將那了知拉到一旁,勸道:“法師不必悲傷,天無絕人之路,待我領了米,分你一些,你拿回寺裡。回頭我們沿途向商戶、大戶人家化些緣,或可度過此難。”

了知感激地看著連生,說道:“如此謝謝施主。我是青山寺的沙彌,出家多年,只因近年朝廷不再舉行僧考,是以沒有度牒。我師徒二人,本想領到賑濟糧,徐圖打算,可如今……”話未說完,悲從中來,淚如雨下。連生只是好聲勸慰,實無其他辦法。

(本章完)